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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日超万吨未处理污水排松花江 环保局默认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2013-05-22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作者:缪琦  浏览次数:924
       哈尔滨,这座沿着松花江而建的大城市没有一条南北朝向的正路,因为所有的街道都沿江岸走势而建。


    这是中国省辖市中陆地管辖面积最大的城市,在城镇化的大潮中,这座特大城市还在继续急速扩张。

哈尔滨市环保局水环境管理处处长崔晶莹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自“十一五”规划开始,生活污水就已经超过工业污染成为对水体污染“贡献”最大的污染源,比例达56%以上。

实际上,从实现原本沿岸而建的工厂向郊区县市的搬迁和各处分散;到结束污水直排统一并入地下管网;再到“舍近求远”弃松花江水而改约200公里外的磨盘山水为饮用水源,哈尔滨“治江”历程可见一斑。

作为少数将松花江水作为饮用水源的城市,哈尔滨曾经除了要忍受来自于上游吉林化工厂的污染之外,还会受到本身工业和农业污染的危害。

据当地媒体报道,自2010年起,哈尔滨开始对马家沟、何家沟、信义沟、阿什河进行综合治理,在2012年已经结束了每年近30万吨污水直排松花江的历史。

然而,在本报记者实地察访中,据当地媒体报道说已经治理完毕的何家沟现状看起来并不令人满意。除了发出阵阵臭味的河水,淤泥也露出了水面,河沟两边长着厚厚的青藓。

由于近两天天晴,何家沟的水位下降,使得所有排水口都裸露了出来。距离埃德蒙顿路桥5米处,有一个宽约3米的长方形排污口正在往外流出污水,部分出口已被淤泥堵住。

穿过埃德蒙顿路桥之后,是何家沟两条支流的交汇之处。其中一条支流已经基本被人工放置的一排大石拦截住,几乎没有水的河沟中堆满了生活垃圾。

崔晶莹称,三沟的治理在今年已经基本完成。今后两年的整治任务是阿什河,也就是阿什河治理的决战年。

由于阿什河中下游接纳了大量的城镇废污水,加上两岸农业生产大量施用化肥、农药所造成的面源污染,在进入哈尔滨市区之间就已造成严重污染。据今年4月25日的《哈尔滨日报》报道,阿什河现在污染物排放量已超出河流纳污能力,是自身纳污能力的3.8倍。

沿着阿什河逆流而上调查,本报记者发现了充斥着养殖场、油加工厂、彩钢厂、涂料厂和水泥管厂等各种小工厂和小作坊的村镇。这些工厂产生的垃圾不仅直接堆砌在岸边,而且也将污水径直排入河中。哈尔滨市水务处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这些郊县地区的污水尚未归入统一的地下管网。

为了应对阿什河的这场决战,哈尔滨市水务处还专门成立了哈尔滨阿什河综合治理专项推进办公室。

巨大的压力下,摆脱臭水沟和“臭名昭著”的阿什河,已经是关乎整个哈尔滨市“松花江之战”的关键。

要进入阿什河的河口,即哈尔滨主要内河与松花江的交界处,着实需要费一番周折。

除了步行穿过灰尘漫天的水泥厂区,还必须越过铁路,穿过禁止跨越的铁丝网,才能进到这样一个只有当地渔民才知道的隐秘区域。

隐蔽此处的可不是什么桃花源,垃圾山、稠如泥浆的污水、死鱼……这是一个钉在阿什河与松花江两河交汇处的大脓疮。

而这已经是当地人所说的此处“一年中水质最好、最干净的时候”。

水上垃圾山

今年已81岁高龄的魏师傅经常从河口划船至松花江的中央处捕鱼。他说,冬天阿什河会被冻住,所以上游的人会直接在冰上倾倒垃圾。“一旦冰水融化,垃圾就会顺势全部流到河口了。”他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

这便是此时阿什河口垃圾山漂浮的原因。水中正漂浮着的一块垃圾山面积约1.5平方米,厚度不详。正在岸边为渔船刷新漆的王师傅也说:“这种大块的垃圾山很常见,尤其在伏天的时候,是成片成片地漂在水里。”

据魏师傅说,前两年政府治理的办法是在河口设个网拦住垃圾,但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最终只能作罢。附近居民们都表示,这是前两年政府治理过的河道,比再之前已经稍微好了点,但效果并不明显。

在距离河口几百米的上游位置,就是哈尔滨市主要的两大污水处理厂——太平污水处理厂和文昌污水处理厂的排放口。王师傅说:“从那儿排出的水‘埋汰’得不行。”

乘坐小船驶往对岸不远处的太平区污水处理厂排放口时,恶臭随着驶近越来越浓,水体也变得越来越稠厚,除了黑色的固体颗粒,还有一层厚厚的油。

穿过水面上漂浮着的垃圾山后,小船来到距离排放口仅5米的河中。周边的水体已如稠泥,不断地冒着小泡。由铁栏围着的排放口禁止人入内,阶梯上端立着一块水泥制的牌子上写着“排放口”。近在咫尺的排放管道就位于被严重污染的水下,不时地在附近形成漩涡。通过漩涡和水体的流动,不难判断此时的污水处理厂正在排放污水。

当时正值中午。“只要污水厂一放水,水面上就会出现一片死鱼。”王师傅一边划船,一边看着水中的草丛说。而以往这些地方都是鱼虾聚集之处。

因为冬天刚过,所以刚刚融化了的冰水已经对河道里的污染有所冲刷,一旦到天热的时候,整个河口几乎都如排污口附近那般的肮脏。

环保局默认的污水“溢流”

为何污水处理厂排放口会成为河道污染最为严重的河段?

哈尔滨供排水集团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告诉本报记者,两年前就将一家污水处理厂的管理权移交给了清华同方(哈尔滨)水务有限公司了。

移交背后的原因是收益问题。哈尔滨污水处理厂运行困难,哈尔滨市因支付由清华同方建设的太平污水处理厂污水处理费吃力,便将文昌污水处理厂转让给了清华同方,以抵政府拖欠清华同方的巨额污水处理费。”

2010年原清华同方(哈尔滨)水务有限公司又正式更名为龙江环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如今的龙江环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拥有接纳了哈尔滨市60%~70%生活污水的太平和文昌两大污水处理厂。

龙江环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张福贵告诉本报记者,由于城市的扩建和管网的完善,近几年的生活污水量增多,污水处理厂在今年出现了较高频次的超负荷情况。

“送来处理的污水量太大,我们处理不了也憋不住啊,只能走应急管道直接排放污水了。”他说。

据张福贵称,今年4月份以来,最高的瞬间可以达到3.3万吨每小时的污水排放量,比这两家污水处理厂原计划能处理的2.7万吨每小时的处理量超出了6000吨。每天超负荷的时间可达4~5小时,也就是说每天从河口的排放口处会排出2万~3万吨未经处理的生活污水。这也解释了阿什河排水口现场的污秽情景。

张福贵说,今年4月初他们就向当地环保局打了报告,申请超量的污水不经处理就直接从排放口排出。环保局未置可否。

负责监管的哈尔滨环保局监察支队副队长冯宝春对此解释说:“这些直排的水不能叫直排,而叫做溢流污水。”

他称,只要经过调查后确认,污水处理厂是在正常运作且满负荷处理的情况下,那么环保部门就不会对其溢排出的污水进行处罚。在被问及此种直排是否违法时,他思考了几秒后表示:“到底是不是违法,应该说目前还没有一个界定。”

根据冯宝春的解释,排水口水质严重污染的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今年冬天哈尔滨市遭遇了50年一遇的暴雨,而目前哈尔滨的大部分城区都还没有实现雨污分流,这直接导致了污水的超量;第二,由于城市的扩张和市区管线的完善,大部分原先可以直排入江的污水逐渐被收归入管网系统,最终进入污水处理厂,这也引发了近年来污水量的上升。

从张富贵和冯宝春的说法中,不难归纳出雨污合流系统和城市扩张所带来的生活污水增加是部分污水直接排入江中的主要原因。张富贵说,其实从2005年太平污水厂建立以来,一旦哈尔滨市下大雨,就会出现几天的污水溢流情况。

也就是说,处理厂无法处理、直接排出的污水始终存在。只是从今年开始,超负荷的频次突然升高了。

由于担心这种高频次溢流成为常态,张福贵才向环保局写了报告。在以往的8年中,张福贵说,只需要向环保局打个电话就可以将处理不了的污水直排入江:“起初几年一旦下雨天污水处理不了需要向环保局打报告,后来就直接打电话说声就行了。”

处理费要求提价

为何8年前就存在的雨污水超量隐患未能引起重视?又为何在城镇化的建设和地下管网统一的过程中,政府和污水处理厂未能及时预测到生活污水的超量并采取应对的措施?

据当地媒体报道:“为解决马家沟中上游污水溢流问题,今年4月份我市朝阳水质净化厂将开工建设,年底实现通水调试”。张福贵也称,位于马家沟上游的朝阳污水处理厂一旦建成,将分走他们污水厂6%~8%的污水量,也就是每天4万~5万吨的污水量。那么,现在的污水溢流情况就可以避免。

另外,雨污分流的改造一直在提,但冯宝春也坦言:“要改老城区现有的雨污合流系统为雨污分流系统实在太困难了。”目前哈尔滨的主要城区都依然是雨水合流的原系统,只有新建的部分城区才采用了雨污分流。

除了新建污水处理厂和实现雨污分流,张福贵还提出:“其实任何一个污水处理厂都应该有一个调节系统,我们就一直想建一个5万~6万立方米的调节池。”调节池能起到暂时存贮污水的作用,一旦污水瞬间流量过大,该调节系统就可缓冲污水流量的作用。不过建调节池不仅需要征地,还要大笔的资金,并非易事。这也成为了政府和企业哪怕预测到了污水溢流的现实,也只能暂时“听天由命”。

目前,龙江环保集团两个污水处理厂每天负责处理道里区、道外区和部分高岗区的生活污水,处理量在60多万立方米,这对于污水处理厂已是满负荷运转。在2008~2009年,两个处理厂的污水日处理量还只是40多万立方米。

建立于1997年的文昌处理厂早已经不能应对现有的污水任务。这也是哈尔滨规模最大的太平污水处理厂于2005年建成并投入使用的原因。然而,面对着哈尔滨城市的快速扩张,两家污水处理厂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年前,哈尔滨当地媒体曾曝出哈尔滨市政府欠了太平污水处理厂上亿元的新闻。按照张福贵的说法,这两年政府开始有独立给污水处理的费用,也即财政专项补贴,所以长期欠费的情况不再这么容易存在。

据本报记者了解,哈尔滨市居民每月缴纳的水费为3.2元每吨,其中0.8元为污水处理费。也就是纳税人在用水的同时也会为自己的生活污水和企业的工业污水埋单。

随着近几年财务费、人工费和电费等费用的上涨,污水处理的成本也逐渐上升。污水处理厂实际拿到的价格是每吨污水处理价格0.67元。张福贵说:“保守估计,目前污水处理厂是保本运营。”

张福贵正在和政府商量提价,希望能升至0.7~0.8元。三年前的政府欠费时期,污水处理价格仅为0.598元每吨。

至于那些被直排入江的“生活污水”的性质,哈尔滨环境宣教信息中心主任杨晓娣告诉本报记者,污水处理厂处理的“生活污水”并非狭义的生活污水,而是包含了工业和农业等各种污水。

她解释说:“工业污水由工厂自身先处理后再排入河沟,而河沟的所有污水都将进入污水处理厂进行处理,最终才排入松花江。”

白羽军,现任哈尔滨市环境监测中心总工程师,从1990年开始算,今年已是他在监测站工作的第23个年头。

从平日的巨细工作到应对2005年吉化污染的大考验,从一名一线的监测员到如今的总工程师,与松花江打了20多年的交道,松花江的水质究竟有没有变好,这个问题白羽军颇有发言权。

“松花江以前都是IV类水质,从2008年起逐渐好转,到2011年就已经全部变成III类了。”他说。

根据哈尔滨市环保局水环境管理处处长崔晶莹的描述,国家环保局由于考虑到松花江本身的污染情况,将松花江哈尔滨段水功能区划分为4个区段,其中有3个III类和1个IV类,但哈尔滨目前已经实现了4个区段均为III类,应该说已经优于国家要求。

白羽军补充说:“由于黑土地的水土流失,哈尔滨的水体有机质含量本身就偏高。”也就是说,哈尔滨的水质达到III类标准并不容易。

虽然水质有所改善,但白羽军的工作却只增不减。监测的范围一直在扩大,项目和指标也在成倍增多。

让白羽军松口气的是,哈尔滨市已经结束了90年代初期的污水直排历史,污水排放逐步纳入了地下管网,统一进入污水处理厂处理。

他说:“以前需要例行监测总共16个排污口,包括3条河沟和13个主要排污口,但现在13个排污口都关闭了,3条沟的污水截流后进入污水处理厂处理,所以就不用再监测了。”

白羽军的日常工作罗列起来并不复杂。原先作为一线监测员的他,日常的工作是一季度监测一次断面的水质;除了水,大气、声音和固体垃圾等日常的监测也都是环境监测员的工作。自2010年成为综合室主任以来,白羽军的工作则从一线改到了办公室,每天接收并统计来自一线的监测数据,撰写各种分析报告。

从一线的监测员到如今的总工程师,白羽军的工作就像是从“前线”转移到了“指挥部”。回忆起曾经一线的监测站工作,在大冬天里去河里凿冰取水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说:“为了取出的水样不被污染,我们凿冰的工具都是最原始的冰穿。风大的时候真的是寒冷难耐。”

零下几十度的冬天,趴在冰河上凿出洞,再取水装瓶,然后担心水样被冻住,像抱孩子一样将水瓶揣在怀里飞奔回监测站化验,这就是一名监测员冬天工作的写照。

20多年的环保工作,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2005年吉化爆炸事件。“那会儿是紧跟着污染团走。家也没时间回,日夜不分。”白羽军说。

白羽军说:“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最大的一次考验。在那之后,好像遇到再大的污染事件都不紧张了。”

目前,监测站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人员矛盾。缺人手是不论在日常监测还是突发状况时都面临的难题。现在负责水检测的人员一共8人。但6个断面各3个监测点的采样和在实验室进行化验的工作总共需要20来人。因此,为了在当天完成采样和化验,向其他部门“借人”是常有的事。

除了管理的工作,白羽军也需要对数据进行统计和最终把关。“监测工作是管理的基础,也是对环境改善成果的检验。数据统计除了要给世人提供基础资料,也为风险预测提供依据。”这就是在监测站工作了20多年的白羽军对自己工作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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